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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48章 開竅(四)【二更】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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蕙蘭斂了笑,回身鄭重地答道:“因為褚公子已經回京兆府上值去了。”

“上值?”宋茹甄訝然道,“他沒辭官?”

“冬來說褚公子並沒辭官,而是向馮府尹告了三個月的探親假。”

“探親假?三個月?”宋茹甄拍案起身,頓時恍然大悟道,“也就是說……他褚晏從始至終根本就沒打算真的離開華京?”

蕙蘭揶揄道:“可能是公主在華京,褚公子舍不得離開。”

褚晏舍不得她?除非太陽打西邊出來,蕙蘭這死丫頭竟然敢這樣打趣她。

她立即沒好氣的狠狠橫了蕙蘭一眼。

蕙蘭忙轉身背對著宋茹甄,悄悄吐了吐舌頭,默默地忙她的去了。

一連過了好幾日,褚晏終於出現了。

這日黃昏時分,宋茹甄正在看音姑姑傳來的最新消息,忽見門口光影一暗。

緊接著,褚晏穿著一身鮮艷的緋色官袍走了進來。

宋茹甄擡頭眼望去,上下打量了一眼褚晏,見褚晏單手負於身後,舉步皆隨性,看起來甚是悠哉。便忍不住陰陽怪氣地說:“瞧著褚公子今日這身行頭,難不成是來本宮唱一出《瓊林宴》來了?”

褚晏含笑走到書案前,然後竟然直接彎腰傾身,將他那張魅惑人心的臉湊到了宋茹甄的面前,似笑非笑地說:“《瓊林宴》不會,《天仙配》倒是會兩句,公主可要聽聽?”

不知為何,自從褚晏和離之後再回來,整個人做事說話完全變得不按章法來了,這讓宋茹甄完全摸不透他不說,還總有一種反被調戲的感覺。

她頓時火大地站起來,斥道:“褚晏!你還真當我這瑤光殿是你想出就出,想進就進的地方了?”

褚晏也直起身,擡手將她因起勢太猛滑出一半的珠釵輕輕地插了回去,然後用一種哄人的語氣輕柔地問:“生氣了?”

宋茹甄‘呵’了一聲,連表情都不知道該怎麽控制了,瞪著他使勁地迸了一句:“你也配?”

褚晏笑:“那就好。”

宋茹甄:“……”

大概是眼見她要暴起,褚晏忽然將他負於身後的手擡起來,遞給她道:“這些給你。”

宋茹甄怒氣一滯,垂眸瞥了一眼褚晏手裏的幾本折子似的東西,沒好氣地問:“什麽東西?”

褚晏拉起她的手,將東西放在她的手心上,道:“看看就知道了。”

宋茹甄隨手翻開最上面的一本折子看了一眼。

半晌後,她又驚又喜道:“這是定州縣令侵占良田的罪證?”

褚晏笑著頷首,示意她再看其他幾本。

宋茹甄迫不及待地打開其他幾本都看了一遍,裏面竟然都是她所監察地區地方官們的一些不法事實,有隨城刺史強搶多名民女為妾,曲阜太守瞞母喪不報,榆陽縣令縱容屬下暗中殺人越貨等等,隨便拿出一件來都夠她在禦史臺一鳴驚人的。

“這些都是?”宋茹甄從折子裏擡起頭看著褚晏,有些難以置信。

褚晏道:“這些就是你近半年裏的月課奏事,所有人事均證據確鑿。”

半年裏的月課奏事……

以前沒當官時,宋茹甄根本不知道想要揪住這些地方官員們的狐貍尾巴有多難,直到去了一趟定州受傷無功而返後,她方知,監察禦史不是那麽好當的。

而且距離她向朝廷大臣們誇下海口的三月之期眼看就要到了,她卻連一樣證據確鑿的彈劾都沒有。

沒想到褚晏竟然一下子將她半年內的月課奏事全都準備好了,有了這些,與朝臣們的三月之約已然勝券在握。

積累了許多天的怨氣頃刻間變得煙消雲散,宋茹甄摩挲著手裏的折子,道:“你這些日子裏,你就是在準備這些?”

褚晏搖了一下頭,道:“我去了趟定州。”

宋茹甄愕然:“去定州?”

褚晏眸光驟然一沈道:“我懷疑你驚馬受傷並非偶然,所以親自去查了一趟,沒想到果然查出你的馬受驚並非意外,而是有人故意所為。”

原來褚晏竟然親自去了她受傷的地方去查當初驚馬一事。

當初醒來之後,她確實懷疑過驚馬一事,但她怕阿時因此遷怒那些孩子,就一直閉口未提。後來又被阿時困在公主府裏養傷出不去,慢慢地就將此事給淡忘了。

如今聽褚晏這麽一提,她便將當初的猜測說出了口:“可是定州縣令所為?”

她當時正在查定州縣令侵占良田一事,心裏想著估計消息洩露了,所以定州縣令暗中出手,目的是為了阻止她繼續查下去。

褚晏卻道:“是繡衣司。”

宋茹甄大吃了一驚:“你可是查到了什麽線索?”

“是那幾個放炮竹的孩子,他們說那日有個穿著錦衣的叔叔給了他們幾個人一把糖,還給了他們一些炮竹,並讓他們去你當時的必經之路上將炮竹放響。”

“有個年紀大些的孩子記得很清楚,他看到那個人的錦衣上有飛禽展翅的圖樣。”

“繡衣司……”宋茹甄喃喃道,“難道是童恩要害我?”

褚晏提醒:“定州縣令,是童恩的遠房親戚。”

“難怪!”宋茹甄將折子重重地拍在書案上,罵道,“狗奴才,真是膽大包天,如今連我也敢下手了!”

褚晏道:“他真正的目的應該是為了阻止你入朝為官。”

宋茹甄冷笑:“他果然心虛了,所以想先下手為強。”

褚晏忽然擡起雙手攏住她的雙肩,漆黑的鳳目定定地望著她,道:“你可以都交給我,讓我來幫你對付他。”

交給褚晏嗎?

有一瞬間,宋茹甄差點沈溺在褚晏眼底裏的柔情裏出不來。

直到腦海中響起母後臨死前說的那句“甄兒,你要記住,這世間,情愛靠不住,男人更靠不住,想要好好活下去,唯有靠你自己”的話時,理智瞬間回了籠。

“不,這些都是我自己的事,必須由我自己來做,跟你無關。”

“……”

褚晏抿唇,靜靜地看著她不說話了。

宋茹甄一直以為自己足夠心硬,可是每當她面對褚晏時,她才真實的發現自己並不夠堅強,也不夠冷硬,那些都是她故作強大的偽裝,而褚晏的眼神似乎能夠看透她身上的一切偽裝,讓她覺得自己像個可笑可憐的小醜。

她側身不去看褚晏的臉,故作輕松地說:“不過你的折子我收下了,但是我這個人不喜歡欠人情,說吧,你想要什麽賞賜?”

褚晏撥過她的肩膀,逼她面對著他,認真地問:“是不是我要什麽賞賜你都給?”

宋茹甄有些心虛道:“那,那當然。”

話音剛落,一股清幽的冷梅淡香逼近,褚晏的眉眼在眼前放大,唇瓣上忽然覆上一層滾燙的濕熱的柔軟。

等宋茹甄反應過來褚晏幹了什麽,杏眸圓瞪地向要往後逃時,褚晏竟強硬地托著她的後腦勺不準她後退。

“唔……”她悶哼了一聲,想要張嘴抗議,也就這麽一剎那的功夫,褚晏的舌頭倏然溜了進來,然後帶著不可抗拒的氣勢,瘋狂地侵吞著她的一切。

呼吸,觸感,包括清醒。

直到她的身子發軟,臉頰通紅,氣息徹底要上不來時,他才意猶未盡地放開她。

“啪!”

待她緩過來的第一時間,擡起手就是一耳光狠狠地扇在了褚晏的臉上,她怒不可遏地吼:“你放肆!”

褚晏連頭都沒偏一下,冷白的臉頰上很快浮起了一個紅腫的巴掌印,他目光灼灼地鎖著她,竟還舔了一下嘴唇,嘴角噙著一抹玩味的笑,緩緩說道,“小的,多謝公主賞的耳光。”

“……”

宋茹甄差點被自己倒吸的一口冷氣給噎住。

不行,她得找個道士來做個法,看看褚晏是不是被什麽妖魔鬼怪給奪舍了。

宋茹甄手臂上的傷其實已經好的差不多了,可徐太醫就是不準她松繃帶,還在她耳邊嘮嘮叨叨個不停,每當她不耐煩時,褚晏總會適時的出現,或獻藝,或下棋。

總之賴著不走。

自從上次被褚晏強吻後,宋茹甄再見褚晏總覺得莫名氣短,竟有一種小兔子被大野狼盯上的悚然之感。

她只好再也不敢隨便提解繃帶一時,只好吊著手臂在三月之期的頭一天重新上了朝,將褚晏給她準備好的奏事一一上奏,並附上各種證據。

阿時高興地只差拍案而起了,在朝堂上將她一通猛誇,並立即命禦史臺聯合大理寺和刑部針對奏事進行覆查。

而朝臣們聽了她事無巨細的上奏後,個個啞口無言,不得不對宋茹甄心服口服,至此,宋茹甄這個監察禦史的位子總算穩住了。

一日,宋茹甄下朝回府的途中,忽然被人攔住了馬車,有個衣衫襤褸的少女跪在她的車前,高舉著狀紙,大聲喊:“求公主替民女做主,求公主替民女做主。”

宋茹甄正在車裏閉目小寐,聽見外面的喊聲後,沖蕙蘭遞了個眼神。

蕙蘭出去問:“何人攔路?”

那女子大聲道:“民女乃幽州布商楊家之女,特冒死攔路,向長公主殿下狀告繡衣司司監童恩為飽一己私欲,故意陷害我滿門意圖造反。將我全家男丁全部緝拿入煉獄嚴刑拷問,屈打成招,致我父親冤死獄中後,又帶人強行封了我楊家,將我楊家全部家私據為己有。民女所說句句屬實,還請長公主為民女做主!”

附近開始有人陸續聞訊過來圍觀。

蕙蘭回身進來問:“公主,是來狀告童中官的,我們還是不要……?”

宋茹甄是監察禦史,主要責任是監察外面地方官的不法舉動,至於京官並不在她管轄的範圍內,尤其還是宮內的大太監,蕙蘭自然不想讓她惹這等是非。

但蕙蘭不知道,她早就想對付童恩了,如今竟然有把柄送上門了,她當然不會放過了。

“先將人帶回公主府再說。”

回到府後,宋茹甄細細看了一番楊氏女的狀紙,上面所說可謂句句泣血,若是真的,看來童恩沒少利用繡衣司在外面為非作歹,暗中斂財。

宋茹甄問楊氏女為何不向當地府衙狀告此事,楊氏女說府衙不敢接她的狀紙,而且暗中還有神秘人在追殺她,她是聽說了自己的名聲後,才敢冒險進京一試來著。

宋茹甄讓楊氏女先回去好好躲起來,待她查明此事自然會替她做主。

如今有了此狀,她決定暗查繡衣司,可禦史臺裏目前還沒有她可信的人,所以只能命音姑姑派人先去幽州查一下此事的真偽。

只是,她剛著手查繡衣司不久,關月樓那邊就傳來有人在樓裏鬧事鬧出人命官司來的消息,而且還驚動了刑部尚書親自前去查案,因此暫封了關月樓。

為了暫避風頭,音姑姑暫停了與暗探們的聯系。

緊接著,估計是她半路接狀的事情傳了出去,以至於讓老百姓們覺得狀告有門了,所以某日,公主府的大門上突然來了幾個老百姓在外面跪喊,說是來報官的,非要請她為他們做主。

宋茹甄命府兵將人帶到堂上,來人有六名,有男有女還有一個老者。

六人上來就跪,沖她又哭又拜又喊的,宋茹甄讓他們一個個奏來,聽了他們的奏請後,才弄明白他們所奏之事竟然都是家人失蹤,而且失蹤的都是年輕的男子,這些前來報官的人要麽是失蹤男子的父親,要麽是兄弟,或者姐妹的。

宋茹甄道:“既然是失蹤,你們為何不去京兆府報官,跑本宮這裏做什麽,本宮又不斷案又不尋人的。”

其中一壯年男子道:“回公主,草民們都已經去過京兆府報官了,京兆府也接了案,可就是找不到人,府尹大人還說我弟弟是離家出走,並非被害,還讓我們都別找了,時間久了,他們自然會回來。可我弟弟都已經失蹤大半年了,還是連個人影都沒有。”

那名老者立馬跟著道:“我兒子也是一樣,失蹤快一年了,生不見人,死不見屍的,京兆尹一口咬定說我兒子外出雲游去了。”

一名年輕的女子也跟著哭哭啼啼道:“我哥哥也是,前兩個月剛失蹤的,失蹤前還說要出去給我買身衣裳,可是出了一趟門後就再也沒回來了。京兆尹大人卻說我哥哥是逃稅故意躲起來的,可我們家只有三畝良田,每年都在按時按量交稅的。”

宋茹甄覺得有些納悶,就算這些年輕的男子全部失蹤了,他們這些人也不該來找她啊,她只是一個監察禦史,壓根就不負責華京裏的這些案件。

只是讓她覺得詭異的是,這麽多起男子紛紛失蹤,最後報到京兆府那裏,得到的竟是明眼人一看就很敷衍的答覆。

所以,從馮府尹的反應看來,他一定是知道什麽?或者是在忌憚什麽?

而且這些失蹤的家人們突然間冒出來一起來找她做主,就更詭異了。

她微微瞇眼,不解地問:“我只是區區一個公主,你們為什麽都來找我報案?”

六人齊齊噤聲,紛紛低下頭來,悄悄地你看我,我看你,互相遞眼色,卻是誰也不敢開口說話。

宋茹甄瞧他們的反應,越發覺得此案詭異至極,不由得沈下臉道:“有話就直說,本宮的耐心有限。”

年輕的女子立即推了一下身旁的壯年男子。

壯年男子只好擡頭道:“回公主殿下,我們的親人失蹤前,都進過宮。”

宋茹甄陡然從椅子上站了起來,驚道:“你說什麽?進宮!”

作者有話要說:嘖嘖!

我兒牛!

【挑戰了一個禮拜的爆肝雙更到此暫時結束了,沒想到竟然達成了,不過累的夠嗆,所以決定養精蓄銳一段時間,恢覆日單更,過段時間再挑戰爆更試試,謝謝親愛的讀者們的支持。】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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